中秋遐思

淇滨区检察院办公室干警 刘亚宁

农历八月十五，上午八点四十分，我逐渐从混沌中转醒。阳光洒下窄窄的光路，温柔地像母亲的眼。大大地伸个懒腰，肆意地在床上多打几个滚，感觉自己快乐地冒泡，一不小心就会沸腾。

从县城到老家董桥村有30多里的路程，我的坐骑“雅迪小电”今天竟然电量不足，无奈只有选择踩单车回家。初踏坦途，阳光和煦，秋风袭人，诸事顺利，主打一个“轻松加愉快”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，坦途越来越崎岖，渐渐觉出了吃力，迎面的风愈发强劲，酸涩爬满了双腿，机械地做着加速度为负的圆周运动，心里一遍遍盘算着路程，应该有一半了吧，应该不远了吧，再过一个大坡都该到了吧，身边的秋色美景也在我对目的地的期许中黯淡失色，正当焦躁不安的情绪慢慢袭来时，一缕浓郁醉人的桂花香飘进我的鼻子里，刹那间，仿佛神奇的情绪魔力指挥棒，驱散了烦躁，送来了香甜和喜悦，思绪也跟着欢快起来。

八月十五，处暑已过，鹤壁早已是七月流火，即使是温州，暑气已消过半，这时候正适合出游，爬雁荡，游泗溪，逛廊桥，戏象园……那年我们全家都在温州漂泊，中秋节我和老爸一起去爬山时的情形至今难以忘怀，没爬到的顶峰也成了我永久的遗憾。爬了很久很久，还是没看到山顶，我渐渐地觉得烦了，拐弯后还是拐弯，山顶之后还是山顶，山顶连绵，什么时候是个头，沿途除了树就是竹子，偶尔出现的小松鼠已经完全不能吸引我的注意力了。我跟爸爸撒娇，我不想爬了，脚疼。“再坚持一会儿，马上就到顶了，山顶景色美的很呢！从上面还可以看得到咱们家，说不定你还能摸摸云彩呢”。我哼哼唧唧地撇着嘴又爬了一小会儿，又开始嚷嚷着脚疼，磨出水泡了，老爸边哄边商量：背你好不好，咱一鼓作气爬到山顶上去。我却倔得不同意，只差就地撒泼打滚了。我一顿操作，老爸只好放弃。下山时，心情也有些奇怪，对最终未能到达的顶峰也充满了幻想与好奇，山顶究竟是什么样呢？是方丈檐间，层峦叠嶂，奔腾飞动，争奇竞秀，还是漂浮的云彩如层层白浪萦绕我脚边，未能企及的遗憾伴着种种猜想多次出现在我的梦里。后来又爬过好多次山，却没有那次印象深刻。以致于我后来描述高三那段惨淡岁月时用“就像是我年少时爬不到的山顶”来表达我“惶惶终日，不知所为”的惨然。现在离了温州，这件未竟之事真成了我心底的遗憾。

“滴——”一声长鸣将我从思绪中迅速抽离。看到了董桥村的大牌了，更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，脚下也就蹬得更有劲儿了。车头一转，趁着下坡的加速度，乘着风，脚踩风火轮，车速如电，我甚至体会到“春风得意马蹄疾，一日看尽长安花”的鲜衣怒马。

还没进门，就听到了院子里的热闹，姥姥和妗妗姨姨们坐在门前的玉米堆前，手脚麻利地扒着玉米的外皮，手起手落，手指翻飞，轻巧似灵活滑翔的燕子，嘴里聊着村子里的家长里短。厨房里传来咚咚声，这是大舅在切着中午的菜，刀与案板碰撞发出的声音充满节奏，我甚至听出了凤凰传奇的曲调。小孩子们都趴在沙发上三三两两的，一堆看电视，一撮儿玩游戏，间或传来几声争执“该我看了，轮到我了，我要去告姥姥啦”。“上菜咯”，每一道菜都在大舅的巧手烹饪之下，如雪片一样一盘盘儿地落满了桌，大大小小也在姥姥一声声催促声中有序入座。人挨人地挤满了两桌，也丝毫不觉得拥挤，热热闹闹地尽享美食，沉浸在团圆之中，好不热闹。姥姥甚至还掰着手指，数数还差了谁，来了就圆满了。众人又是一阵哄笑“忙点儿好”。

晚饭过后，和姥姥搬了小板凳在院子里坐着。虫鸣叽叽，凉风习习，余思袅袅。河南的夜总雾蒙蒙的，像梦，猜不透，悟不明。断断续续地说了半宿的话，我起身回屋端了水，一并切了个月饼出来。月饼是单位发的，芝士椰蓉味儿。复烤后，饼皮是酥软的黄油香，切开又闻到了淡淡的椰蓉香味儿，沙沙的椰蓉口感和浓郁的芝士交融，别有一番风味。

“上班累不累啊？记得吃饭，别总想着减肥”。“你现在懂了吧，当时让你好好学习，要不然回家种地多累”，姥姥告诉我说可千万别小瞧了种地，五月播种，十月收割，中间的浇地、施肥、打药、锄草，哪一步都不是能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，糊弄的了自己，庄稼地可糊弄不了，吃到嘴里的粮食也糊弄不了哟。“你工作嘛也一样，头三脚难踢，熟悉了理顺了就好，可不能糊弄工作，你糊弄工作，工作也会糊弄你。你姥爷之前不是常说，要走一百步，前九十步才算走了一半。种地的才是真正的敬业，干到干不动了才躺下歇歇，你们小年轻的多学学”。姥姥一句接着一句地唠叨。

“行百里者半九十”。姥爷现在也在看着我们吧。我甚至不敢细想：如果姥爷看到我穿上检察院的制服后，肯定会眯着眼抽着烟，圪蹴在村道沿上，跟他的老哥们炫耀“俺们家……”，满脸笑意。

也许，认真做好当下的检察工作，任何时候不能轻言放弃，是对年少没能看到的“山顶风景”一个弥补，是对姥爷的一个交代，更是对身上的“检察蓝”负责。

记忆如潮，怀念少年时的光景。月华如洗，笼罩整个小院，抚照着：耄耋老人慈祥的面庞，小孩子好奇稚嫩的目光，父母舒展的眉头，还有月饼上的“团圆”二字……